白冬梅寄出信后,也收到了100多封回信,“他們寫了很長很長的個人故事,這些事可能跟熟悉的人不好開口,也或許周圍沒有人愿意坐下來聽。”寫信成為筆友們內心情緒的一個出口。
白冬梅總是攢夠100封信再去郵局寄信。
她猶記得第一次去北京大興區舊宮東路的郵局寄信時,保安大爺驚訝的眼神。看著這位姑娘一手拿著個口袋,一手將信一封一封塞進信筒,大爺忍不住問:這是公司的嗎?白冬梅回答說:不是,是我自己寫的。大爺接著問:你寫給誰呀?她回答:陌生人。大爺又問:收錢嗎?白冬梅說:不收錢。寄完信,白冬梅在大爺仍有些疑惑的目光中離開。“他可能覺得有點難以理解。”白冬梅猜測。
在今年3月以前,白冬梅或許也無法想象自己會做這件事,她甚至過去從沒交過筆友。而現在,她已經給陌生人寫了600封信,距離1000封的目標還有400封。給陌生人寫信,突然變成她當下生活中最重要的事。
白冬梅網名“白大俠”,自從3月在網上發布“給陌生人寫信”的信息,涌入了上萬的求信者。她稱他們為“筆友”,筆友里有輟學的迷茫少女、遭遇過校園暴力的中考生、患有尿毒癥和抑郁癥的程序員、10年沒懷上孩子的英語老師......
白冬梅寄出信后,也收到了100多封回信,“他們寫了很長很長的個人故事,這些事可能跟熟悉的人不好開口,也或許周圍沒有人愿意坐下來聽。”寫信成為筆友們內心情緒的一個出口。他們中間,有不少人是第一次收信和寫信。
白冬梅在家中的書桌上給遠方的陌生人寫信。新京報記者 蒲瀟 攝
沒寄出去的信
白冬梅老家在山西呂梁,從小就夢想著出去闖一闖的她,在2008年來到北京學習服裝設計。她的網名“白大俠”來自大學時期同學給她取的外號。“同學可能覺得我做作業太粗獷了,并且又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格,有‘大俠’的氣派。”白冬梅的綽號還有“白大喇叭”、“小那英”等。她個子不高,瘦瘦的,說話聲音卻很大,語速也快,有一股北方人的利落勁兒。
2015年,白冬梅經歷了一次情緒上的低谷。她失業了,沒有存款,還欠了閨蜜五千塊錢。這段時間,白冬梅和一個男孩的感情也無疾而終,原本和她一起合租的閨蜜,因為談了戀愛也搬走了。
“沒錢,沒工作,沒愛情,就連閨蜜都搬走了。那時候確實比較低谷。”白冬梅找不到傾訴的對象,就開始寫信給那個男孩和閨蜜,但所有信她都沒有寄出去。不過寫出來,心里會好受一點。有一天,她將沒寄出去的信鋪了一地,拍了一張照片作為紀念。
今年3月9日的午后,白冬梅突發奇想,在某社交平臺把這張滿是信的照片發了出去,配文是:“有一段時間愛寫信,可能因為太孤獨了吧,寫給自己的,寫給好閨蜜的,寫給未來的某個人的,寫了一封又一封,但始終沒有寄出去,那天翻出來,居然這么多……”出乎她意料的是,照片引起了網友們的關注。有網友留言:“我感覺寫信,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事。”有網友提議,大家可以做長期筆友。在照片發出的1小時里,就有20多個網友以私信和留言的形式向白冬梅求信。
在白冬梅的私信里,有一位在杭州上班的男孩告訴她,自己工作幾年都不順利,對于生活和未來感到很迷茫。
白冬梅想到自己也曾經歷過迷茫,就決定寫信分享一下自己作為過來人的經驗。于是,她買了20個信封,當晚就動筆寫起信來。
她在信里分享了自己剛開始上班時那幾年的迷茫:換了很多工作,也沒有遇見喜歡的職業,沒什么存款,后來還被開除了,也一度很痛苦。但就在那時候,她偶然間開始看書,發現書中的世界是充滿陽光和能量的。于是,白冬梅看了一整年的書,并且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業,如今她是一名從事軟裝設計的自由職業者。在信的末尾,她給出了一連串真誠的祝福。
想到這可能是許多人人生中的第一封信,白冬梅感到莫名的快樂。她將自己平時的插畫制作成明信片附在每一封信里,又將花瓶里洋牡丹的花瓣也放進去。
社交媒體上,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求信者,白冬梅想:要不就寫100封信吧。后來她又想,如果每天寫3封,寫到年底就是1000封了。白天忙完工作,晚上抽出幾小時寫信也不是難事。于是,她便將要給陌生人寫1000封信的計劃發布到了網上。
為此,她專門準備了一個筆記本,每寫完一封信就在本子上寫上這位筆友的名字,并給每個人都編上了號。雖然一開始白冬梅給自己定的目標是每天寫3封信,但后來發現留言的人太多,就變成了每天5封。
3月28日,白冬梅寫完了100封。她提著這一大包信,走了半小時去附近的郵局。這天天氣涼爽,刮著小風。“這一路上,每一秒鐘都是美好的。”
白冬梅寫給陌生人的信。受訪者供圖
無處訴說的心事
4月3日,一位名叫衍然的初中生給白冬梅發了一大段私信求信。衍然來自廣東惠州,那時候即將面臨中考,卻因成績下降受到了挺大的打擊。初中轉學后,她的成績由高分一下子跌到了中下游,模擬考試的分數只有400多分,新的班級競爭也很激烈,她有點不相信自己可以再爬起來。這份失落她難以向身邊人訴說。
這些年衍然的心事也大部分都是自己消化。她2歲時父母就離婚了,父親從她記事起就沒再出現,母親再婚后和繼父常年在外地工作,放大假才回來一次。衍然從小就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,早已學會獨自處理一切。即便是在小學5年級遭遇校園暴力,她被同學堵廁所、扔課本、被拳打腳踢,回到家后,依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不想讓外婆發現。
求信一周后,衍然收到了這封來自陌生人的手寫信。她此前從沒收到過手寫信,有些激動地打開信封,看到白冬梅在信里寫道,“希望你能夠自信起來,不要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,要相信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。希望你通過努力能考上一個好高中。”
這些話一下子就戳到了衍然,“她說的剛好是我當時特別需要聽到的那些話。”衍然說,她從小就有些缺乏自信,而白冬梅在信中反復提到自信的重要性,還介紹了不少提高自信心的方法,例如多讀書、發展興趣愛好等,衍然覺得說得很對。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講這些事,“她是非常真誠地告訴你這些,心里會覺得很溫暖。”衍然說,看著這封信,就像有一個人坐在自己對面,像朋友一樣和她交談,然后鼓勵她。
當天晚上,衍然在被窩里想到信里的內容仍覺得觸動。她突然想通了:一次考試失利沒什么大不了,自己才十幾歲,時間還有,繼續學別放棄。衍然本來學習底子就不錯,通過高強度的復習,中考考了616.2分,考上了最想去的高中。
這個好消息衍然還沒有告訴白冬梅。7月15日這天,她給白冬梅寫好了回信,下午去學校拿完錄取通知書后就直接去郵局寄了信。她希望這封信能給白冬梅一個驚喜。
衍然收到的明信片。受訪者供圖
云南的英語老師白云也是求信者之一。她今年36歲,很長時間都陷在一種低落的情緒里。結婚十年,她經歷了三次懷孕,然而胚胎總是發育不好,往往最后就停止了發育。這些年,她到處求醫看病,甚至為此去了上海和國外,卻一直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。年紀越來越大,白云就越焦慮也越有無力感。她很想實現做媽媽的愿望,也想過收養孩子,但老公一直不愿意,也給了她不少壓力。
這幾個月云南的陰雨天特別多,壞天氣又加重了白云心里的失落感。白冬梅告訴白云信寄出來之后,白云很擔心這薄薄的一封信會不會在途中丟失。過了一周,白云終于收到信了。信封里面有一張畫著粉色云朵的明信片,一些鮮花花瓣,以及幾頁信紙。白冬梅信里寫了很多鼓勵白云的話,并說她每周會從云南網購一束鮮花,心情不好的時候看著花朵會變好一些。
此后,白云開始嘗試買花,從粉色的芍藥到玫瑰、茉莉,她都買了個遍。每天下班后,白云看著家里盛開的花束,覺得心情確實有變好。白冬梅寫一千封信的堅持也激勵了白云,她覺得自己需要找一些事情來充實生活,而不是陷入到某種情緒里。6月,白云給白冬梅寄去了回信,里面附了一張白族老奶奶畫的鄉村生活。
“寫信是一種特別真誠的溝通方式。”白云說,她發現有時候對著自己比較親近的人,反而不愿意袒露心聲,可能是害怕說出來會被笑話,也可能覺得別人的關心反而是一種負擔。她自己的生育困境就很少和朋友提起。但在信中,她釋放了心里的委屈和悲傷,“就像有一個樹洞,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,然后說出來,心里會舒坦一些。”
6月23日,家住河南周口的女孩小玉收到了來自白冬梅的第二封信。信里,白冬梅推薦高中輟學的她可以嘗試自考,還說能讓自己成長進步的事情都可以嘗試去做,不要自卑。小玉將信放在書桌上,想看的時候就會再拿起來看看。收到白冬梅來信的這幾個月,小玉的人生正在發生一些變化。
上高二時,小玉因轉學后不適應新的環境,感到孤獨、壓抑,并且總是生病,學習也無法專注。她告訴父母不想上學了,就在家待了一年。在這期間,小玉開始寫日記,看了60多本書,開始思考自己想做什么,她想到了做蛋糕師。她認為一個好看的蛋糕可以給人們帶去美好的心情。但她遲遲沒有行動。
3月30日,小玉在網上看到白冬梅的寫信計劃,向她發出了求信信息。20天后,她收到了白冬梅的信。白冬梅在信中鼓勵她做自己喜歡的事,讓她相信自己。她在信的末尾寫道,“人生還有一件重要的事:行動!動起來所有的煩惱都沒了。加油吧!祝你遇到喜歡的自己。”
小玉看到信后哭了。之前沒有人和她說這樣的話,家里人總是覺得她年紀小,不放心她出去工作。第二天,小玉真的行動了。她問了三家蛋糕店,最后如愿在一家蛋糕店里做了學徒。未來怎么走,小玉其實心里一直有答案,但在那一刻,白冬梅的來信推了她一把。
小玉給白冬梅寄去手工折的小星星作為生日禮物。受訪者供圖
風吹在身上的感覺不同了
5月初,白冬梅收到一個來自遠方陌生人寄來的手工藝品,玻璃罩里面有一株蒲公英、一只抱著竹葉的熊貓,和一些小型的花朵。她沒想到的是,這個精致的手工藝品出自一名來自四川的尿毒癥患者。
他叫二順,在2019年確診尿毒癥以前,一直在西藏從事計算機行業的工作。如今,二順每天的生活就是往返于老家內江的兩家醫院之間。他一周要在醫院進行三次透析治療。治療結束后,他就要去另一家醫院,照顧最近因摔跤骨折的媽媽。
在醫院,他表現得毫無異常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展現給其他人的狀態,是他在內心做了最大的努力才呈現出來的。這幾年,除了要忍受身體上的折磨,他在心理上也遭受了很大摧殘。
自從確診尿毒癥,二順有了抑郁癥傾向,他關閉了朋友圈,拒絕和同事、朋友,以及同學聯系。他長期處于自我懷疑當中,不愿別人來安慰和同情自己。即便是最好的兄弟,他也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得了病。“我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,我怕別人擔心我,擔心他可能會因為不能在病痛上為我減輕些什么而難過。我怕他們難過。”
而這樣做的代價就是,二順變得越來越封閉和孤獨。他說,自己內心存在一種僥幸,如果有一天他完成腎臟移植,治愈以后他會重新去和那些朋友聯系,再回到他們的世界,而不是以現在這種病懨懨的狀態出現在他們面前。但直到現在,二順還在等待匹配的腎源。
今年春節期間,二順和女友感情破裂。他發現自己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甚至更少,做任何事情都集中不了注意力,對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。生活就像突然籠罩在一團濃稠的黑暗里。然而,二順不愿去看精神科。“我現在的尿毒癥治療已經花銷很大了,我在心理上也不能接受自己再來一個病。”
4月的一天,二順偶然在網上看到白冬梅給陌生人寄信的事,這是他想做而沒有做到的,“她給了很多陌生人安慰與感動,而這也是我很需要的。”他送給她一個自己做的手工表示敬佩。二順有些手工天賦,去年上半年抑郁癥還不嚴重時,他曾通過看視頻研究過永生花的做法,設計和技術成熟后,還曾受邀參加了文創市集。但抑郁癥加重后,他已經很久無法專注做手工了。這次給白冬梅做手工,他因無法集中注意力慢了很多,半小時能做好的花他用了半天時間。
白冬梅收到永生花后聯系了二順,通過交流她了解了二順的病情,也給他寄了一封信。二順在6月收到了這封來自遠方的信,看著兩頁信紙上好看的手寫字體,二順感到很奇妙:一個社交媒體上認識的朋友,竟然能記住他告訴她的事,并給予安慰,即便她已給上百名陌生人寫過信了。二順感受到一種闊別已久的來自朋友的溫暖。
“信,相對于說話或發信息來說,它的表達是加強的。同一句話,通過手寫的文字傳達給你,你會更容易記住,可以給人帶來更多沖擊和力量。”二順說。生病住院以來,他看到了很多人情的冷漠。他見到有患者家屬因親人得了重病,生活不能自理,就把他留在醫院,半個月才來看一次,有的甚至半年才來一次。
但收到這封信,他就在想,原來世界上不只有那些糟糕的事情,還是有人在做著有意義的事,能夠溫暖人心的事。那幾天,二順的心情好了一些。“不同的心情感受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。心情好一點的話,陽光照射到身上,或是風吹到身上的感覺都不一樣了。”二順說,在感受到微風的這一刻,他會想起白冬梅可能正在給全國各地不同背景、不同遭遇的人寫信。
但二順沒有給白冬梅回信。寫信需要專注,他做不到。他已經很久沒有看一部電影或者是一本書了。“白大俠還給我推薦過一些電影,但我打開看幾分鐘,就知道自己沒辦法看下去。”他最想做的事是照顧好母親,多陪陪她,同時自己也調整好情緒,開一家手工藝品的網店維持生計。他知道很多病友都需要錢,也在考慮和一些病情穩定的病友一起做手工。要做到這些,他明白自己首先需要直面抑郁癥。二順愿意接受抑郁癥治療了。
二順寄給白冬梅親手制作的手工藝品。受訪者提供
100歲的約定
兩個月前,白冬梅發現上午才是狀態最好的時候,便將寫信時間由晚上改為了上午。每天上午8點半,白冬梅會準時出現在家里鋪著白色桌布的長桌旁。把手機調成靜音后,她熟練地拿出信紙和筆,開始給遠方的陌生人寫信。一個上午她往往能寫完5封信。
最近,她的右手手背微微浮腫。寫到第500封的時候,她的手有點抽筋,開始貼膏藥。寫信沒有影響她的本職工作,但白冬梅少了很多自由時間。五一期間,閨蜜曾問她要不要一起回老家。但她想到和筆友們說好要過幾天寄信的承諾,還是決定在家繼續寫信。
從德宏、伊犁、漠河、三亞、到南寧、上海、澳門、香港,4個月內,白冬梅的600封信抵達了全國許多的城市,甚至還有寄到馬來西亞的。白冬梅以每天用4個小時寫5封信的速度,幾乎沒有間斷地朝著1000封信的目標邁進。偶爾也會遇到寫不下去的時候,但她也能很快調節。她對自己戰勝了懶惰感到很滿意,說這是一場自我的勝利。
如今寫完600封信,白冬梅對很多信的細節開始記憶混亂了,不少信的內容她已經不太能回憶得起來。但她要求自己每次寫信時必須要真誠,且一氣呵成。“如果不真誠筆友都是能感覺到的,那也白寫了。”她和一部分筆友一直保持著較為頻繁的聯絡。
除了100多封回信,白冬梅還收到了各式各樣的禮物,例如手工印染的布藝作品,鮮花的素描,寫著“好事發生”的編織鑰匙扣,火鍋底料,幸運手鏈,心形賀卡等。還有一個別出心裁的廣西網友,給她手寫了一份早茶和廣西美食的菜單。這封回信讓她樂了一天。最近有人給她寄來一張歐洲的明信片,歐洲是她想去的地方,就一直放在書桌上。如今,白冬梅的家正逐漸被網友的禮物包圍起來,她的生活同樣也在被遠方傳來的祝福點亮。
白冬梅將筆友寄給她的布藝作品掛了起來。新京報記者 蒲瀟 攝
過生日的當天,不少筆友也向白冬梅送來了生日祝福,她還剛好收到一封來自筆友蘭蘭的回信。蘭蘭在信中說她是輸送溫暖的太陽神。雖然信中沒寫生日快樂,但白冬梅覺得比收到一大捧花更讓她開心。更巧的是,白冬梅給蘭蘭回信之后,女孩私信告訴她,她也在自己生日當天收到了白冬梅的回信。這讓白冬梅不得不感嘆緣分的奇妙。
她還收到小玉送來的生日禮物:一大盒小星星以及一條手工編的幸運手鏈。白冬梅的生日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,“這幾個月,我收到了活到34歲為止最多的祝福和贊美。”
白冬梅的600名筆友里,從11歲到40歲的人都有。4個月里,她有了他們的家庭地址、電話,和藏在內心深處的故事。有一天寫完信,白冬梅突然意識到,自己的內心似乎正在經歷一場蛻變,“過去十年,我看書、旅游都是為了自己,但這件事是我想分享給別人快樂,給別人鼓勵。可能我只是付出了一點,但我收獲了很多。”她感到自己似乎變得更加包容和有同理心。
白冬梅收到100多封來自全國各地的回信。新京報記者 蒲瀟 攝
7月13日上午9點半,第6次寄完100封信,白冬梅突然問了自己一個從來沒想的問題:我喜歡寫信嗎?
她接著想,如果不喜歡,怎么能寫完600封呢?又怎么會在大太陽下走半小時來寄信呢?
白冬梅在網上寫道,希望可以和筆友寫到100歲,當大家老了躺在搖椅上還可以打著電話念彼此的信。“可能寫到最后,1000個人里只剩下50個筆友還在和我寫信,這個就隨他們吧,我會寫到最后。”
(文中衍然,白云,小玉,二順,蘭蘭為化名)
新京報記者 蒲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