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城鄉校車安全探索中前行
2012年01月12日
校車,孩子們的“流動校舍”,如何加固備受公眾關注。伴隨著國家制定的《校車安全條例(征求意見稿)》、新校車標準相繼推出,人們看到了政府在解決校車問題上的決心。
北京的“流動校舍”現狀如何,解決校車安全問題的困難在哪?到底進行了哪些嘗試?針對這些問題,本報進行了調查。
■需求
不管是城市,還是鄉村,需要家長接送的孩子絕不在少數,而對家長而言,開到家門口的校車無疑是安全、方便的交通工具之一。
忙碌的校車
每到上學時間,中關村一小附近總會出現這樣一幕:送孩子的私家車、三輪車、家長將校門口的馬路擠得滿滿當當,混亂中還夾著數十輛中巴車。一個個小學生從中巴車中魚貫而出,蹦跳著奔入學校。這些中巴車就是校車。
張文彪是一家校車公司的經理,作為一家民營車輛租賃公司的負責人,張文彪從2000年起開始經營校車業務,公司現有65輛車用于校車運營,每天負責接送中關村一小、二小、三小,北大附小等學校的1000余名學生。
“家長有需求才有了我們。”張文彪說,起初,一些雙職工家長沒時間接送孩子,找到家政公司,家政公司把這一業務轉給了他。從最初接送兩三個學生,漸漸地人越來越多,一輛小面裝不下,換成了六七輛。如今,張文彪的車隊已擁有金杯、金龍、宇通等多種車型,運行線路南至六里橋,北至天通苑,東至望京,西至魯谷近70條線路。
家長的無奈
肖文(化名)的女兒今年在中關村三小上一年級,因家住望京,從準備入學起,肖文就決定讓女兒乘校車上下學。“也想過自己接送,但中關村附近交通太混亂了,車都沒地方停。”
經過多方了解后,肖文選擇了張文彪公司的校車。“首先要安全,其次是方便。”肖文說,校車能直接開到小區門口接孩子,孩子每天6點起床,校車6點40分準時在小區門口等候。從家到小區門口,只需要三五分鐘,孩子坐車不到1小時就到學校了。
肖文坦言,讓孩子這么早起床去上學也挺心疼,但沒辦法,為了6年后的小升初,必須現在做好準備。
孟女士當初為兒子選擇校車更是無奈。夫妻是雙職工,只能把孩子交給校車公司。兒子坐校車4年了。孟女士也曾想過讓孩子坐公交上學,可一想到那車來車往的馬路、上下學路上的各種“誘惑”,孟女士又猶豫了:“還是坐校車放心點。”
張先生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每天乘公交車上下學,不過是在爺爺的陪同下。但上學時正值早高峰,公交車的擁擠讓老人和孩子都有些吃不消,有時還因等車時間長遲到。
有多少孩子需要校車?通州區教委一負責人表示,目前,通州有8萬中小學生,2010年調查顯示,有校車需求的學生占1/4。很多家庭中夫妻是雙職工,接送孩子上學成為負擔。雖然調查顯示數字是2萬多,但一旦校車開通后,可能會有更多學生有乘車需求。
孩子的期盼
11歲的劉軒很羨慕坐校車上下學的孩子。他是順義沿河中心小學六年級學生。每天放學后,他都會坐六七公里的公交車回村里。公交車只開到河南村村頭,劉軒還要走一公里車輛繁多的公路才能到家。劉軒并不愿這樣回家,每次上車前,他都要努力往車里擠,上得慢,就沒座了。
“坐校車不用等,車上也不擠,里面都是同學很好玩兒。”劉軒說,很多同學所在村子有校車,但河南村沒有,村里幾個孩子都坐公交車上學。沿河中心小學有10輛校車,其中6輛中巴,4輛面包車。學校一位老師稱,這些車由附近村莊的村委會提供,負責接送本村孩子。2008年前后,村里自辦小學相繼關閉,學生們集中到沿河中心小學讀書。隨之而來的就是孩子們的接送問題。一些村子距學校達十幾公里,沒有校車,接送孩子就變成大難題。為此,一些村在鎮政府幫助下購買了校車,但有的村子并未購買。
期盼校車的還有打工子弟學校的孩子。北京真愛教育基金去年底對豐臺、房山、懷柔的3所打工子弟學校調查顯示,有32%的學生每天乘公交車上下學。其中,35%的學生需換乘兩次以上,還有不少學生需換乘3次及以上。多次換乘加劇了孩子們上學的困難,也增加了安全風險。在調查中,很多孩子表示,一些騎車或步行上學的同學因為天冷出現了手腳凍傷。
■安全
孩子的安全無疑是家長最關注的問題。校車自身的安全設施、運營方的管理水平、政府的有效監管,無疑是保障這座流動校舍安全的關鍵。
現實與理想的差距
針對校車安全,國家出臺《校車安全條例》和校車新國標并征集民意。但與現實情況相比,兩者頗有差距。
根據《校車安全條例》征求意見稿,校車應有一名隨行照管人員,幼兒、小學生上下學,隨車照管人員應與學生父母或其他監護人在校車停靠站點交接。但記者調查發現,不少農村校車只有一名司機,有的甚至只是兼職,且并無老師等成人隨行照管,很多小學生在停靠點自行回家。
在硬件方面,新國標征求意見稿提出,校車應具有明顯標識;具備乘客門和應急車門;乘客扶手以及安全帶應符合標準;應安裝車載記錄儀,俗稱“黑匣子”等等。但目前各校使用的校車中,很少有校車能達到該標準。
政府有效監管無疑是堵住校車事故的一道閘門。張文彪盡管做校車業務已超10年,但公司至今未取得專門校車運營資質,在交管部門也是作為汽車租賃公司備案。而讓張文彪困惑的是,究竟哪個部門管校車,至今未明確。
同樣,有一輛中巴車接送學生的南莊頭村村干部柏先生也承認,村里接送孩子上學的中巴沒有專門的運營資質,不過會按規定送檢驗車。
■算賬
費用無疑是校車發展的攔路虎,校車新國標征求意見稿的出臺讓公眾看到了安全校車,但費用等問題也在困擾各校車運營方。
成本的重壓
“新校車標準”由鄭州宇通集團執筆,記者采訪張文彪時,其公司幾位校車司機正拿著宇通公司的“大鼻子校車”資料在討論。一位司機指著圖上的校車說:“這車這么大,就北京這交通狀況根本就行不通,碰到窄點的路和胡同,掉個頭都難。”
張文彪坦言,校車服務是“微利”,每位學生每月車費350元左右,除去油費、損耗等,一輛車掙3000元左右,還要支付司機和車上阿姨的工資。“光干校車,公司就賠了。”張文彪表示,在校車運營同時,公司周末節假日還得接一些社會車輛租賃的活兒填補虧空。之所以舍不得放棄校車業務,關鍵還在于生源穩定,收入有保障。
張文彪曾考慮過要不要換專業校車,但一筆賬算下來,他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。專業校車售價40萬元左右,年維護費近10萬元,是筆不小的投入。此外,車輛更新和維護成本增加,車費必然要漲,但家長肯定不買賬。“你漲到500?那家長會覺得還不如花1000元錢找一個家政,還能多干點別的。”張文彪說,最好的辦法就是政府補貼,對校車運營公司進行規范管理,如果一味強調車輛硬件的達標,恐怕很多校車公司都將“干不下去了”。
受校車費用問題困擾的不僅是這些校車公司,南莊頭村干部柏先生說,接送孩子的中巴車由鎮里投錢購置,日常運營成本是村里支付。孩子每年交500元車費,但車輛的保險、保養、驗車、油費以及司機工資,每年需花費3萬多元。他呼吁政府加大對校車的補貼,并設專門機構規范管理。
■試點
北京市對于校車管理的探索一直未停止。
城區山區的摸索
去年5月,朝陽區啟動城區校車試點,通過政府組織招標承運企業,給予財政補貼。首批試點學校包括陳經綸中學等,運行線路覆蓋了三里屯、朝外大街、亞運村、望京等區域,站點多選擇靠近公交站臺,并立有醒目的“朝陽校車”站牌。
陳經綸中學分校是首批試點校之一,學校從1999年就開始運營校車,采用由家長出費用、學校協調運營單位的模式。在實行試點后,該校約200名學生乘校車,路線由4條增至6條。因政府增加了補貼,校車車費由400元減少到200元左右。
然而,進行了不到3個月,隨著暑假來臨,朝陽校車試點戛然而止。新學期開學后,試點校又回到了原有模式,學校選擇新的巴士公司運營校車,車費也恢復到原來的水平。
對于試點停止的原因,朝陽區教委一直未做公開解釋。相關人士透露,在一定程度上與成本核算有關,同時一旦大規模推廣校車,與義務教育“就近入學”原則相悖,讓政府陷入兩難。
相較而言,在門頭溝的農村寄宿制學校,校車管理試點比較順利。門頭溝地處山區,很多孩子上學路遠,全區住宿生近400人,區里與公交方面合作,專車接送山區學生,班車固定在周一、周五沿學生所在村莊進行接送,保證每人有座,杜絕超載。
這兩項試點能為北京的校車發展提供哪些經驗,能否更進一步,我們期待它們的得失能在北京的校車規劃中得以體現。